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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宗石断风 境母落泪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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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行渐远,心,还万般牵挂着昆仑山,久久不肯离去。
  
  卓玉心勒住马缰,再度回首昆仑山道家山门,三十年久别,重归时却是这般光景,世事变迁,时光荏苒,不禁感慨千万。
  
  曾经于万军敌前排兵布阵,丝毫不怯的女枭雄这时怎地变得犹豫不决,优柔寡断了?
  
  仅仅是因为多了身为人母的牵挂?
  
  地上冰河如镜,映照得马背上的卓玉心面容清晰又不乏憔悴,仿佛是一个从不服老的人突然见到了镜中自己黯淡的眼神,额头的褶皱还有随风飘动的白发,不免发自内心地感叹一句:“原来真的老了!”
  
  并不善于安慰人的蔺展颜总是在卓玉心需要的时候出现,道出那些于旁人而言毫无用处却独独对卓玉心安慰甚宽的话。
  
  只因世间男人皆是厌旧怜新,而他,始终如一。
  
  她亦然如此。
  
  轻而易举地看穿卓玉心的心思,将他在断风台上还没有对卓玉心说完的话娓娓道出:
  
  “仙尊说的没错,这件事由你亲口告诉他最好,可现在还不是最适合的时候,你与我将要远赴长安,潮州之事与西境防御暂时交于黄老将军,倒是不必忧心,可你为子骞想过吗?你的一句话颠覆了他二十年的认知,他能否就此接受?他的脾气秉性大处稳重,小处却又极为认真,此时叫他心绪不宁,你我又不在他身边,难保他不会一时心智错乱做下什么悔不该的事,他是个凡事较真儿的人,远下昆仑山是小,若是他找不见你我,去找了公孙五楼呢?那此行昆仑山于他而言还有何意义?你我岂不也是在与公孙五楼行恶推波助澜?”
  
  仿佛蔺展颜所想永远先于卓玉心一步,当年如此,今时亦是,听上去是那么的满是道理。
  
  有这样的军师与谋士在身边,卓玉心就是再辉煌三十年也并非不无可能!
  
  对视蔺展颜平静如水的目光面容惆怅地问道:“展颜,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老了,也要犯糊涂了?”
  
  对一个除了老去,再无所畏惧的人点头施以肯定,蔺展颜于心何忍!若真是岁月从不败美人,那年少轻狂的意气风发去了何处?头上银白又是何时落雪?慰藉人的善言罢了,蔺展颜不想撒下这个谎,世事三十年,琐碎催人老,卓玉心老了,他,也老了!
  
  “别怕,你若真的老了,不是还有我陪你一起变老吗?从我决心辅助你的那天起,不是就对你说过,只要蔺展颜活着,就永远不会让你感到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你若糊涂了,还有我在你身边提醒你。”
  
  伸手拿过卓玉心手中的马缰,一前一后,亦步亦趋地牵着卓玉心身下骏马,陪同卓玉心随前方掷地有声的盾甲军伍一同离开。
  
  映在日光下的一对背影,相互依偎;形影不离的两人,相依为命。
  
  世事三十年,相依为命三十年。
  
  这样狠心的决定,从始至终,都是蔺展颜在帮她做出最后的敲定。
  
  “今早接到潮州密信,铁翼子已经回来,打探清楚,公孙五楼现在长安,他费尽心机给你我布下这样一个局,怎会舍得在你我困于局中时而没有他在一旁冷笑置之呢?你大可放心,此行长安,我都已安排妥当,在你我从长安回来之前,公孙五楼大概是没有机会先你一步对子骞讲出当年事的……”
  
  “如此最好!”一声叹!
  
  光影偏动,那一对相互依偎的身影依旧如初。
  
  昆仑山修行,修的是一个‘境’字,练的是一个‘驭’字,昆仑山称绝天下的驭剑术的高绝之处就在于修成正果之人与剑如是一体,剑形剑意并非由肢体而发,而是由心而发,心意所到,则剑势所到,练剑到了这样的境界才称得上是一个绝字。
  
  蔺旖旎苦练《伏真六十四剑篆》已有五年光景,丘宫太尊自境元殿中的九天圣安殿内又为蔺旖旎选了一本名为《七诀剑录》的剑谱,七诀之分:引,拜,指,拔,吞,扫,招。各有玄妙,此剑谱亦是昆仑山道统先祖所创,与《伏真六十四剑篆》可相辅相成,若是大成,与蔺旖旎一直嚷嚷着要学的‘天圆驭剑术’则亦是难分伯仲。
  
  见惯了母亲卓玉心那一手天圆驭剑术的雄势,蔺旖旎苦求了三位太尊五年之久,欲练天圆驭剑术,三位太尊难得的面容僵板一致,异口同声:不准。
  
  寻不得其中缘由为何,至今仍叫蔺旖旎‘气急败坏’,‘抓耳挠腮’。
  
  为防止管教甚严仍不得止的小丫头贪玩戏耍,不能静心安神修习剑道,阮宇太尊便整日盘坐在那个被蔺旖旎剑刻了‘芊兰洞’三字的冰洞前看护着小丫头,不得阮宇太尊的允许,这小顽徒出不得冰洞一尺,外人进不得冰洞一寸。
  
  天下间,习武之人数不胜数,可如蔺旖旎这般筋骨适宜,乃是天生的武人胚子的可是少见的很啊,如此一未来可远破天境的人选,怎可在调教上有半点的懈怠。
  
  再一步讲,丘宫,阮宇,弦焱三位太尊的高龄加起来已逾三百岁,道门修行,身健寿长,古来便有,可凡胎肉骨,任谁也不能脱离了人世间的生死轮回法则,再是不理世间纷扰,一心修行,再是延年益寿,长拒生死之期,可人终究是人,早晚都会有盘坐长眠的那一天,丘宫太尊为三位太尊中年纪最长者,常夜观天象个把时辰,而后又闭目凝思数个日夜,后感叹道:这把年岁,也该是到了寻常人古稀之年了,仍不得从心所欲,不逾矩!
  
  三位仙尊终有归老的那一天,那时的昆仑山该有谁入天境,谁来挑大梁?是上境殿的左令仙人?左令仙人与弦焱太尊年岁相当,纵然长寿,又能长寿到哪里?
  
  昆仑山上有为有德,可修可造之人数以百计,可是看来看去,约莫能看出日后十年之间修为可破天境的人选可是寥寥无几。
  
  蔺旖旎这般的年轻一辈中更是千里无一。
  
  三十年前,三位太尊有意留下卓玉心长守昆仑,以卓玉心的武学造诣修为,自三十年前起,不出二十年便可入天境修为,半百年岁之前可达天境大成,登顶世间武学之最,再创天境之上又一修为,也并无不可能。
  
  正是因为存有这样的想法,三位太尊才选择将‘天圆驭剑术’传与卓玉心。